碧山遥

关于我

热爱摸鱼
solo金钱

你将摇摇欲坠
却定千秋万岁

或许是他最合心意生日。无人来找他,违心道恭喜。身体里每个细胞空气里每个分子都叫嚣孤独,嘴角不上扬也未必是不快乐。他单手开车在乡间公路,哼着乡村小调,阳光从麦子上流淌至他鬓角发丝。
是一场寂静跋涉。
那些农场主失去订单。他们十万火急去市里参与remonstrate,正拍桌子和议员争执;玻璃温室还在照常运转,鲜切花仍红艳芬芳得像每个吻。
他继续往前开。前面有很多厂房,可是没有人。他感觉张开了空虚的罗网,而他是那条网中之鱼,濒临死亡的干渴。他们的待遇该是很好的,制造业指数日日增长,税务节节降。但是为什么也没有人。他凑去看,墙上被红漆歪歪扭扭喷了字,可笑的政党分野。机器是坏的,齿轮丢卸了,汽油桶踢翻了。他慢慢调试那些设备,发现并不是完全不能用的,但是那些工人也不要了。
他只迷惘,而这迷惘似乎也化作苦楚了。碧蓝色浸够风雨就变暗蓝,再一点一点转成浓夜。
没关系的。还是很好很好的。没有作呕的生日蛋糕和生日歌,不必对着旁人装来的好脸色,有的是松针,露水,太阳下的山脉,辛勤的猎人和雪白的棉花……他微笑起来,嘴里咬了一片橡树叶。他咀嚼着叶脉,他知道他的版图是血脉的实体,枝枝叶叶伸展开去,虽然好些叶子都凋萎了,但是星辰是不会陨落的。

洪流已经来了。它在瓦解一切,你听见了吗。
他捂住耳朵。别说了。不要说。
东方人管这个叫迷障。他说人的一生会是修行的一生,国家也不例外,破得了就千秋圆满,破不了就功败身死。
他继续向前走。
金属的圆壳绊住他脚步。他恍然明白墙上那不是红色的油漆,虽然味道一样刺鼻。是一场大规模的massacre吗?他立刻警觉起来,他的国家应当是安全的,无论是怎样的不法行为都得接受惩罚。后来他还是放弃了,因为他心知这样的事每日都在上演,甚或蔓延校园。而西装革履的老头子们会做出什么决定他用脚趾头都猜的到。
你知道这只是常事。

越发夜夜笙歌,越发不肯在乎。冷白色的光焰配着磷的森碧反常地诡艳,在他手里挥发成杀人滋味。那是腥气里带一丝甜腻,溶解了血浆后变成一滩他踏不出去的泥泽。

幻觉生长。一棵棵树是一杆杆枪,一片片叶是他的猎物。他咀嚼着叶脉。甘美,一本万利的生意,他整个人都陷入极致的快感不可自拔,眼角都成殷红色。他咬着勃朗宁的枪管不让自己呻吟,一滴泪水滑下去。
那么这就是他的修行。很寂寞的。修行很寂寞的。东方人这么说,那时候他沮丧透了。难道要做个苦行僧,日日夜夜祝祷告会。或许是。或许枪声、哭声和发射架移动的声音就是他的祝颂,可是他又该向谁祝颂,他就是神灵,虽然这神灵早已失去伟岸的神力,被抛弃在蓝色的焦土。最丰腴亦是最贫瘠,他试图在精神里寻找白衣高髻的神祗,他没见着慈悲。
于是他只好还是用牙齿抵着枪管,他的口腔黏膜一定破了。奇异的满足感渐渐升上来,他觉得好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——温暖,安心,无边无际的黑从骨缝里伸开去,融化成梦境的碎片沉沉浮浮。
但是哪里有母亲。他是新大陆的被遗弃的孤儿,他拒绝承认他的血缘,他拒绝信奉古老的教派,他无依无靠,无始无终。他从山峦后的朝霞的光辉里来,从港口的起锚镀金的日光里来,从海风吹起的浪花里来。
『It's my privilege.』他自言自语道,『不被打扰的道路,一直被追随被信仰着的伪神。啊——哈。也许是真神。』

『可是我需要教徒做什么呢?』他朝那些鲜艳的符号和标语开了一枪,子弹嵌进了墙壁。
他们献祭金钱,权力,和孤独。
他们送给我孤独。
战争的图景仍在。他漫无目的的想,我是什么神?战神?爱神?
他被自己逗笑了。那笑声过于透亮了,实在不合时宜,于是他闭上嘴强迫自己关闭声带把尾音吞下去。中午的阳光从玻璃窗的裂痕里照进来,白亮的丝线交织成虚无缥缈的冠冕。把金发漂白,把灵魂漂白,白茫茫的一片刺痛灼烧。
在这个被废弃的工厂里他独自待到天黑。太阳沉进地平线时和日出没有两样。他眺望远方的荒野,想毕竟还是开下去的好。摸出机油味的酒瓶他喝了两口,龙舌兰的气味缱绻得像情人。
这实在是个好生日。
『生日快乐,阿尔弗雷德。』他小声地对自己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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